想著,也走到了醫院。
房門內的他,依舊是坐在病床上捧著一本書。
今天的他看起來有點神采飛揚。
不等我問,他就自己開了口。
「外面的孩子在堆雪人。」
我往病床房的窗外看去,確實是一群孩子一邊嬉鬧一邊堆著雪人。
「你也想堆?」
他搖搖頭,吃力的起身和我一同看著窗外那群孩子。
「我想要的是那樣的生命力。」
我沒說話,維持著看窗外的相同姿勢。
「人對漸漸失去或是要不到的東西,總是會特別渴求。」
「因為渴求才有努力呀。」對於這種話題不擅長的我,隻能假以樂觀。
「有時或許是貪婪。」
「有時…或許是無解。」
「我好希望能永遠記住現在所感受到的生命喜悅。」他依舊看著那群堆著雪人的孩子。
「要照相嗎?」包包裡一直是放著相機的。
「我的照相技術不好,留下來的隻會是瞬間的狀態,不會是當下的感受。」他又搖搖頭。
「或者…再畫下來呢?」
他擡頭看著我,眼神中帶著疑惑。
「不隻是把眼前看到的東西制式的畫下來,而是把內心所感受到的帶到畫裡。」
「妳去哪裡學了這樣的名言?」
「不是學,是你的畫給我的感想啊。」
「我的畫?」他更加疑惑了。
轉身從椅上的包包裡拿出了皮夾,取出珍藏的『幸運符』。
「喏。」我遞給了他。
他隻是征征的接了過去,沒有做任何動作。
「打開呀!你真的忘了曾送過我這個珍貴的禮物嗎?」我催促著。
他用已略不靈活的雙手,小心翼翼的從符套中取出略帶斑黃的紙。
打開後的他,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以前用鉛筆隨手畫的畫。
「我沒有忘。隻是沒想到妳會這樣珍惜它。」他恢復了如同以往溫文的笑顏。
「沒想到的事很多。小時候沒想到爸爸會變那樣,家裡有困境的時候也沒想到爸爸會那樣離開,
也沒有想到那樣悲傷的時候,是你的一幅簡單素描安慰了我。
也沒想到我們就這樣失聯卻又能在其他國度相遇。」我霹靂啪拉的開始造起了句。
「今天也用『沒想到』來做件事吧。」我看著他。
他手拿著那張畫,看著窗外。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覺發自內心的笑。
「我也沒想到我會被妳說得有點心動了。」
「我現在就去幫你找畫紙和筆。」我眼睛亮了起來,抓起了包包。
「不用了,我已經畫好了。」他定定的看著窗外那片嬉鬧。
他說的話,我是不太明白的。
放下了包包,不再多說什麼,隻是在他身邊。
時間在這個世界、這個小宇宙裡彷彿靜止著。
病房的玻璃窗彷彿是一道分隔兩個世界的分領。
快樂,在那群堆好雪人的孩子們身邊流轉著。
手牽手圍著雪人唱啊唱、繞啊繞的。
那樣歡樂的聲音,即時依舊沒有陽光,但美麗的光輝似乎都從那些小小的身體裡散發出來。
「生命是美麗的,不管遭遇到什麼。」他突然開了口。
「是呀,生命的本質是美好的。」我附和著。
「很美的一幅畫,謝謝妳。」他看著我,微笑中帶著消逝已久的生命力。
「痛苦會使人遺忘很多事。」他頓了噸。「但是記憶起來了就會更深刻。」
「那份生命力,現在深深印在你這裡了嗎?外籍軍團」指了指他胸口的位置,我好像有點懂了。
他露出了一樣的笑容,慢慢的走回床邊坐了下來。
「嗯。」
我替他蓋好了被子,他再度拿起床邊的那本書。
我們就像過去的這一兩個月一樣,各自看起了各自的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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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瑋瑋。」
「嗯?」我應聲擡起了頭。
「謝謝妳。」
「嗯?」
「這段日子給了我很多很多。」
「……。」我垂眼低頭不語。
「怎麼了?」
「我不喜歡這樣的對話。」
「……。」
「像道別。」當這三個字從嘴巴說出時,眼淚也快從我的眼眶奪出。
「終究是要道別的啊。」他拍拍我的頭,也拍出了我的眼淚。
「為什麼?」頭髮遮住了我的臉,他看不見的淚。
「因為妳就要回台灣啦。」他溫聲的安慰道。
他冰冷的手還停留在我的髮上,但他一定聽到了我的哭泣。
「我可以馬上再來。」但是我們其實都知道,倒數的根本不是我回國的時間。
他輕輕的笑著。
「笑什麼?」我擡頭有點生氣的問著。
他輕輕抹去我臉上的淚。
隻是笑,不說話。
那是一種用著極大的溫柔掩蓋著內心苦澀的笑,彷彿說著別再問為什麼了,因為我們都知道為什麼呀。
《待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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