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12月13日 星期二

你是不會當人嗎(三十八)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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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正在參加我人生第一次真正有意義的畢業典禮。
  
  老師一開始是坐在最後一排的,這次的安排聽說和過去都不同,而事實上每一屆安排的橋段也都不一,甚至連老師校長也都不知道何時才需要行動,學校或許是有些不合理的報復心態和官僚概念,但至少在最後這一件事情上,讓學生的自主權相當的高。
  
  就在我想東想西的時候,台上傳來了夏行軍的聲音,我看著他氣宇軒昂的站在所有人面前,心中的感動根本無法言說。
  
  夏行軍清亮的聲音傳來,「那麼,就讓我們開始我們的高中回顧吧。」
  
  禮堂一暗,布幕拉起,螢幕慢慢浮現光影,數個光影交疊,最後聚集成一個「甲」,同時甲班的同學歡呼聲不斷,影片也緩緩開始播放。
  
  影片一個班級一個班級下去,終於播到了我們班,畫面中央有一棵小樹,鏡頭愈來愈近,直到那棵樹佔滿了整個螢幕,我才發現上頭的果實都各有一些照片,有些甚至是動畫。
  
IPhoto  一顆果實從樹上墜落,中途愈變愈大愈變愈大,出現了同學的照片,接著一顆又一顆的果實掉了下來,裡頭總有著不同的字詞和人物。
  
  最後我看到我的照片,我的眼淚都快要撐不住了。
  
  就在歡呼聲中畢業影片結束了,接著是貴賓介紹,司儀一個一個介紹著貴賓,這時候夏行軍已經下台了,我看著他們井然有序的排排站正準備著接下來的行程,仍然覺得有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。
  
  明明之前這麼討厭他的,卻在一點一滴的滲透之下,變成這樣子的關係。好像才剛踏入這間學校,忽然間學生們就要長大了,或許他們會在成長的路途上跌倒,但那都是經歷,每個人必經的過程。
  
  「畢業典禮開始。」
  
  司儀說道,接著是貴賓上台緻詞,我覺得時間過得相當快速,就連頒獎也在瞬間就頒完了似的,因為他們所有的時間都排在接下來的重頭戲──表演上。
  
  「畢業生緻詞。」
  
  掌聲響起,夏行軍緩緩走上台階,轉過身子向大家敬禮,接著調了調麥克風,「我想,就讓我們去掉繁雜且毫無真心的,祝你們和我大鵬展翅平步青雲一路順風慢走不送之類的祝賀詞,說一些真正想說的話吧。」
  
  「還記得你們第一次哭的時候嗎?在公開場合哭泣的時候。很多人應該說不太出來吧。」
  
  「從什麼時候我們開始嘲笑流淚,將它當成一種示弱,因為它象徵了你年少輕狂的敗北,代表了你始終不夠冷漠。究竟是從甚麼時候開始我們不再流淚,用微笑,用語言隱喻自己的懦弱?從什麼時候開始,我們不能再和小孩一樣,痛就嚎啕大哭,開心就哈哈大笑?」
  
  「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不再真正的大笑?我們面對一個人,分明厭惡到想要將他挫骨揚灰,但為什麼我們卻仍然在他面前微笑,好像那個人是你的肉毒桿菌似的。笑早就不再代表快樂,人與人的接觸就像是一個無限重複的按鈕,隻要一靠近,就觸發了微笑的必然性,但你真的想笑嗎?把嘴唇彎成某個弧度,又代表了什麼?」
  
  「同樣的,哭泣也是,你哭的時候難道就真的是難過或者喜極嗎?到了社會,或許會遇到很多人,他們把眼淚當成武器,因為隻要一看到淚水,大家就認為他是受害者,是弱勢,需要被保護,進而指責害他哭泣的人。」
  
  「但是,既然弱勢需要被保護,那麼所有的弱勢呢?同志,變性人,或者其他任何弱勢族群,為什麼就沒有人願意體諒他們哭泣的權利?為什麼他們的哭泣無法換來任何同情,隻有社會不斷的無形打壓有形破壞?」
  
  「為什麼要說這些?我一開始不是說了,還記得你們第一次哭的時候嗎?」夏行軍停了一下,看著大家,「什麼時候開始,你把一件事情當成了理所當然?你覺得男人有淚不輕彈,你覺得你見到一個人的時候無論如何微笑是全世界共通的語言。你覺得有人哭泣就該去幫助他,但是你卻不認為同志哭泣你就該理解他為何傷痛,什麼時候你被世俗制約了,綑綁在這教育下的重蹈覆轍?」
  
  「當發現一個身邊的人自殺的時候,最常被提及的就是時間了,但是為什麼他們不拿著同樣的語言,去斥責那些為了國家而死的人呢?為什麼被實體的刀劍消折了生命的人,有資格被說是殉難,但被自己的心魔吞噬的人,就要被稱為懦弱呢?他們從不去探究自殺者背後的原由,就一味的說著時間會撫平一切,究竟是他們太看得起時間,還是我太看輕了時間呢?一個人的夢魘要維繫多久才能散去?他們可曾明白?」
  
  「最可怕的是他們毫不思量折磨穿心的生,便逕自斥責那些願意承擔的​死,忽略任何人背後蠶食鯨吞心智的黑暗,過分膨脹陽光燦爛的必然​性,在最後最後一切撒手人寰之後,對著聖靈說「對不起我沒能拯救​你的子民」。但事實上聖靈何尋?你又何得何能代替聖靈救贖人類?​我不相信救贖,我隻知道或許有些人傷痛不癒的時候,需要的不是救贖,​而是絕對的抽離,等到刺穿他左胸的利刃化為身體的一部份,他就能得到重生。聖靈從來無處可尋。」
  
  「一個人的心土就是一個國家,那個人則是自己領土的國王,他是騎士,同時又是領導者,他站在前方衝鋒陷陣,同時又站在陣後主持大局,他失去的是他自己的國家,難道比起他們,更要卑微?重視每一條人命,似乎永遠比想像中更難。」
  
  「當然,我和大多數的人都一樣,曾經鄙視那些看清自己生命的人,卻不去思考發現背後的因果,我也曾自以為是的驕傲著身為殊異分子的驕傲,輕視那些無法替自己發聲的人,不自覺的讓自己流於約定成俗的目光之中。但是現在,我知道你們都和我一樣,會一直成長,長到變成巨人為止。」
  
  夏行軍停頓了一會兒,看著我,緩緩的說,「而這一切,謝謝那位激發你成長動力的人,不論他是你的老師,父母,路人甲乙丙,還是……欣慕的人。」
  
  夏行軍做了一個鞠躬的動作,而這時候司儀開口,燈光一暗,布幕拉了下來,「這一次畢業的主題是,分靈體。」
  
  背景傳來一些音樂
  
  ,似曾相識,聽到中途才想起來是哈利波特電影的配樂,看樣子是表演要開始了,我滿心期待的等著舞台再次拉起。
  
  過了一會兒音樂停了,一個穿著鬥篷的人站在中央的階梯上,一旁有著一塊墓碑,他拿著一根魔杖,在空中輕輕揮舞了幾下,而這時他拉下了帽子,原來是夏行軍。
  
  接著他又拉起帽子,頭低低的,慢慢走了下來,一名同樣身穿鬥篷,戴著黑色假髮的男人跪著,朝他伸出了一隻手,他輕輕的將手放上,忽然音樂聲起,舞台燈光一暗,等到再次看得清楚舞台的時候,夏行軍已經坐在一張椅子上翹著腳,而身旁是一群人正拿著魔杖指著一個矮小的男孩。
  
  「說,你是從誰那裡奪取魔杖的?」
  
  「我、我沒有……」
  
  「一個麻種怎麼可能得到魔杖!」
  
  說著就踹了那男孩一腳,接著一群人就開始輪流踹他,因為背景音樂和人物台詞都已經預錄好了,所以顯得相當真實,或者正確的說法是相當大聲。
  
  這時一個女孩闖入了其中,推開了那些正在施暴的人,「你們這群人,未免也太囂張了!」
  
  「怎麼怎麼,來救你的麻種小男友嗎?」一個男生舉著魔仗,「Avada──」
  
  「夠了,夠了。」夏行軍拍了拍手,慵懶的打斷他的咒語,「不用這麼殘忍吧。」
  
  「可是……」
  
  「這樣就夠了。」夏行軍舉起魔杖,「Crucio.」
  
  突然女孩全身痙攣倒地抽蓄,哀嚎著,一旁的男孩尖叫著,夏行軍緩緩擡起頭,冷冷的,毫無情緒的聲音說著,「看到了嗎?這全是你害他的,如果你夠強悍,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。」
  
  「你必須憤恨,對戰勝產生強大的慾念,如同飲卻處女鮮血的惡魔,用指尖觸及情衷之人的心臟,你必須渴求,否則你永遠都無能為力」
  
  說完,便走了出場,其他跟班也隨著離開,走之前還踹了躺在地上的男孩幾下,男孩過了一會兒將女孩扶起,也跟著離場了。
  
  接著,夏行軍穿著窄身的西裝,綠色的領帶,走到了場中央。而這個時候一群人也接著走了出來,但都彷彿沒有看到夏行軍似的,夏行軍對此也感到疑惑,但很快的他就不再四處詢問了,因為他發現真的沒有人發現他。
  
  一個小男孩渾身似血的躺在一邊,夏行軍像是被嚇到了似的,而此時另一個小男孩走了出來,看著那倒臥在一旁的孩子,聲音有些許的顫抖,「我絕對,絕對不要變成這種人。」
  
  接著畫面演得飛快,每一幕不外乎是夏行軍冷眼旁觀那些跟班傷害一些人,偶爾阻止他們,卻做出更殘忍的行為。接著一個一個人開始害怕,有些因為恐懼而追隨他,有些則是單純對於力量的崇拜,對於他的喜愛──就像是湯姆瑞鬥一樣。
  
  看到這裡才有些弄懂他究竟在演些什麼,或許是因為太過耽溺在他本身的光芒之下,忘記了去思考他演出的意義。
  
  就在我想著這些有的沒有的事情之際,布幕拉了下來,背景傳來清亮的聲音,「分靈體,二。」
  
  等到布幕再次拉起,我看到了林果雅輕輕靠在另一個穿著鬥篷的男生身上,燈光一亮,男生把帽子拿下,是蔡亞軒。
  
  忽然一群人衝出來,硬是把林果雅給拉走,他的尖叫聲迴盪在禮堂,而蔡亞軒則被另外兩個男人架住,其中一名拿著魔杖架著林果雅。
  
  「Avada Kedavra!」
  
  然後他就如同破碎人偶般倒地,那群人完事後便揚長而去,蔡亞軒跪著扶起那毫無生氣的人,禮堂傳來他的哭聲,不久他便抱著林果雅離開。
  
  下一幕是他舉著魔杖恣意的殺死身邊的人,優雅的,如同佛地魔王。
  
  我這才發現他戴了假髮,和夏行軍出場的造型一樣,遠遠看還真分不清楚誰是誰。
  
  蔡亞軒坐上了一旁的椅子,腳輕輕翹起,眼前有一名男孩顫抖著替他將鞋子脫下,「怎麼,我很可怕嗎?」
  
  「不、一點兒也不……」
  
  「是嗎?」蔡亞軒輕蔑的踢開了他,「好久了,好久了,再也沒有人說過他害怕我,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,再也沒有人說過他害怕我?好久……好久了……」
  
  「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?」蔡亞軒停了一會兒,「因為恐懼,極緻的恐懼會讓你們再也不敢說出實話,知道為什麼要讓他人害怕嗎?因為要是不這麼做──Avada Kedavra.」
  
  音效轟隆一聲,男孩應聲倒地,「死的就會是自己。」
  
  布幕一拉,背景那清亮的聲音再次傳來,「分靈體,三。」
  
  而這一次出場的一男一女我都不認識,隻見男生向她下跪,女生卻連忙將手抽開,「別想了,這是不可能的。」
  
  「為什麼!」
  
  「你真的想知道嗎?因為你太沒用了!」女生推開了男生,「像你這麼沒用的人,我怎麼可能願意和你交往!」
  
  「沒、沒用?」
  
  「瞧瞧那些黑魔法,多麼浪漫啊……你們這群故作清高的傢夥,永遠不會懂的!」
  
  「是嗎?」
  
  聲音迴盪著,女生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,留下男生獨自一人站在那兒不知所措,「我得更強悍……強悍到……再也沒人能把她奪去為止……」
  
  接著背景再次傳來清亮的聲音,「分靈體,終幕。」
  
  現在想到分靈體這題目,忽然覺得也是充滿了多麼深重的痛苦,根本很難將它交給任何一個人,你給了一個人從此之後便膽戰心驚,你把自己靈魂的一半給了他,當它被毀滅了,你的人生也跟著從此就缺了一角,永恆的一角。
  
  我曾經想過或許我永遠送不出那一顆分靈體,那畢竟乘載了我成千上萬的情感,才能結出這麼痛苦甜蜜的分離,對我對他來說都太過沉重了,一如千鈞。但我毫不否認我曾經在他每次行走的轉彎處渴求他的停留,如同一顆固守百年的樹,隻盼望他一次的經過。但這麼樣的戀慕卻仍然不能伸出手將它給他的最大原因,或許隻是我怕,我害怕當這麼珍貴的東西遞交到他的手中,那醞釀了我百年孤寂的分離,理當是重如宇宙,他卻覺得輕的徹底,一如鴻毛不費一力。
  
  可是夏行軍,我是可以相信你的吧?或許該說我想要相信你,冒著靈魂被粉碎的危機。
  
  思緒回到舞台上,夏行軍和蔡亞軒跪著,兩人面對面頭靠著頭,這樣恍然一看真像對鏡。而這個時候傳來夏行軍的聲音,「我一定不要遭遇那種事情。」
  
  接著是蔡亞軒的,「我一定得讓別人對我感到懼怕。」
  
  之後出來的聲音太快我來不及分辨是誰的就一連串的竄過,雖然可能大多數的人我也都不認識,「我不能認輸。」
  
  「我不能失敗。」
  
  「我一定要讓他愛上我。」
  
  「我一定要調配出世界上最完美的回魂藥。」
  
  「我一定要得到世界上最強悍的魔杖。」
  
  「我一定得永生不朽。」
  
  最後,全部的聲音重疊,而舞台上一直跪著的兩人撫上對方的臉,吻上了對方的唇,台下傳來驚呼聲,布幕瞬間拉起。
  
  那重疊的聲音終於清楚的傳達到所有人耳裡,「不夠能力的話,誰也拯救不了。」
  
  台下仍然在歡愉的氣氛之中,我等著接下來的流程,好像該輪到老師上台了,真是令人尷尬彆扭的行為。
  
  「請畢業生起立。」
  
  就在畢業生起立的剎那,天花闆垂下一條絲線,絲線的底端掛著一疊包裝精緻的盒子,一盒接著一盒的落在老師身上,我也拿到了一盒。
  
  「那麼現在,請老師將畢業證書發送給學生吧。」
  
  場內傳來歡笑聲,老師們都開始頒發證書給學生,我也拆開了盒子,一張接著一張的傳給同學們,就在差不多所有老師都發完的時候,司儀又說話了。
  
  「鬥士們最重要的人,今晚即將被擄獲。」
  
  忽然一個人拉住了我的手,我看著旁邊的老師也一個一個被拉走,我轉過頭看是誰拉住我的手,看到了夏行軍,他飛快的親了我一下,什麼話也不說的將我帶離了會場。
  
  我被他帶到了舞台上,和其他老師排成一列,接著是學生們上台送花的時間,因為時間關係隻有兩個學生上來,我接過了花,將他握在手中,看著一旁夏行軍輕輕的笑。
  
  「請畢業生代表到中央。」
  
  夏行軍輕握了我的手,接著走到了中央,調了調麥克風,「在結束這典禮之前,我想我們還是有些事情想要告訴你們,以及後面那些明年也會擁有這個舞台的學弟妹們,一個很簡單,很簡單的事情。」
  
  「我們需要的是,讓這個世界,更擴展,能夠容納所有人的傷痛和喜悅,所以,多為了自己發聲,為了朋友,為了陌生人出力,在自己還有能力之際,做一些,能夠幫助他人,又不會妨礙到他生活的事情,如此一來社會才會更好,我們想要的自由才有可能到來。」
  
  「當然,你也可以選擇獨善其身,做一個隻有自己好的人,那無所謂,是你的選擇,但我相信,當你受傷需要他人幫忙的時候,你就不會認為獨善其身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,不是嗎?多替身邊的人想想,微不足道的我們都可以讓世界更美妙。」
  
  「那麼,就恭喜你們,和我。」夏行軍輕輕一笑,「脫離高中生活!」
  
   
  
    ×     ×     ×
  
   
  
  畢業典禮結束後,我被夏行軍拉到了一旁的暗處,他親著我,而我也回吻他,當然,這情形隻持續幾秒鐘,在我終於意識到我究竟在做什麼的時候,我就推開了他。
  
  「笨蛋。」我拉住他,「你也太激動了,還在學校,隨時都會被看到。」
  
  「可是老師,我太感動了嘛……」
  
  和那個台上意氣風發的夏行軍不同,這個夏行軍又是一臉無賴的樣子,似乎對我他總有耍不盡的無賴和幼稚,我看著他雙頰微紅,又起了想要逗弄他的心。
  
  我將他推進了一旁的教室,轉身就鎖上了門,輕輕吻著他的眉間,「夏行軍,你想清楚了嗎?」
  
  「什麼?」
  
  「準備好繼續走下去,就算全身是傷?接下來還可能會遇到更多你之前無法克服的問題,你真的準備好了嗎?」
  
  「這個嘛……」夏行軍抱住我,「當然是還沒有囉。」
  
  「嗯?」
  
  「可是呀……我是隻要老師在身邊就能繼續努力下去的人,所以你準備好了嗎?準備好,真正變成我的人?」
  
  「這個嘛……」我靠在他身上,輕聞的他的氣息,「讓我考慮考慮……考慮考慮……」
  
  然後我就被強而有力的吻奪去了考慮的能力,耽溺在夏行軍的懷裡,為了這樣一個不成熟卻又擁有我所渴求的人,而著迷。
  
   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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會話2   
  
  畢業過後的日子我常常在夏行軍的家中度過,他也不要做什麼,就隻是讓我陪著他,反正我也沒其他事情該做,於是也就順著他的意思做了。
  
  準備考試的時間過得飛快,但等待成績的痛苦卻相當難熬,不隻是夏行軍,連我也每天都忐忑不安的等著那該來到的日期。
  
  就在那天終於到來,我早早醒來等到成績的時候,夏行軍卻不見人影,我打了好幾通他的電話卻沒有任何人回應,他家更是說一早少爺就出門了。
  
  九點一到,我上網查出了成績,興奮到幾乎尖叫,同時我也接到了夏家的電話,不外乎是一些感謝的話語,可我們仍然找不到夏行軍。
  
  就在夏行宇最後一通打給我,告知我這其實不需要太緊張的時候,我的門鈴忽然響起,我掛斷電話,前去開門,意外的看到夏行軍穿著合身的西裝,一臉歡愉的看著我,手裡頭還拿著一張專輯,我看到上頭寫著「不是人」三個大字。
  
  「終於拿到成品了,多知道我有多感動,然後老師成績你看了嗎?我的天我和蔡亞軒同分耶!」夏行軍用力抱住了我,「天知道我今天有多緊張。」
  
  我揉了揉他的頭髮,「不放給我聽?」
  
  「當然放啊雖然不全是我唱的!」
  
  夏行軍連忙到了一旁將唱片放進音響,我和他坐到沙發上,看著他快樂的神情,也跟著愉悅了起來。
  
  播著播著,播到了夏行軍最喜歡的那首歌,也是他自己唱的歌,我吻著他的耳際,過了一會兒他也回應著我。
  
  ──你的姓名中,有我幾乎屏息的夢。
  
  就在這時候,我想到了好久以前的一個,我認為是微不足道的夢,眼前的畫面一轉,我似乎變成了那隻飛在天上的燕子,看著地面無所畏懼的行軍蟻,因為沒有辦法看見任何東西,因此在荒漠中橫衝直撞。
  
  就在螞蟻備更巨大恐怖的生物攻擊時,我終於忍不住了,衝下去將牠叼起,驚慌無措的牠問我,「你是誰?」
  
  「燕子。」我回道。
  
  「你也和我一樣沒有同伴嗎?」行軍蟻問道。
  
  「誰和你一樣。」我不悅的否定掉這個事實。
  
  但是行軍蟻很聰明,牠知道我和牠是一樣的,雖然看不見,但牠的心一片澄明。所以牠對燕子說──
  
  「不然,我們就一起吧,我看不見的,你來幫我看見,然後你害怕的,我來替你捍衛。」
  
  再一眨眼,我看見了夏行軍微紅的臉,我激動的再一次吻了上去,用力的,用力的將他抱著,「你是我這麼重要,這麼重要的夏行軍啊……」
  
  我有這麼多,這麼多的問號,為什麼夏行軍不願意好好的當一個人,為什麼我這麼認真的在當一個人,卻總是一再觸礁,面目全非?
  
  但現在仔細想一想,有時候,正因為你想替誰做些什麼,於是你的背後長出了翅膀,你的手化成蹼,你長了鰓,你無法發出所有人都能接納的聲音,因此被人排拒,他們覺得你根本瘋了,你在做一件根本不會有報償的事情,接受過正規教育的人都知道這是不正確的。
  
  但是那沒關係,真的沒關係。
  
  因為總會有一個人,在了解你所有的傷痛以及渴求之後,仍然願意陪伴你,就因為他清楚你為何衝動,所以他願意停留,哪怕是最後會不成人形,隻要有這麼一個人就夠了。
  
  他會替我捍衛那些我所害怕的,而我會替他看清楚他所缺失的,他想要脫胎成妖,那我也就不願為人,隻要是往著他期盼的,我願景的未來前去,那麼就夠了。
  
  夏行軍,我知道和你一起必然是正確的,因為我肯定你能作我最精緻的掩護,當我懦弱叛逃草木皆兵。化作一顆永生的樹,遮蔽我的蹤跡,又或是一場大雨,曲折我踏上的路徑,模糊我的腳印。因為你是唯一,唯一在我的人生之中,被我轉譯過最多次,蜿蜒的詩句。
  
  當然,我也一樣,能夠做你最鞏固的守護。
  
  在你被這個社會的巨大齒輪衝擊,傷痕累累,隻想要找一個地方休息的時候,我會當一個你最舒適的隱匿場所,我會握著你的手,抱著你,感受和你相同的痛。
  
  管他最後的面容究竟變成什麼模樣,是人是妖是怪物,隻要他還是夏行軍就好了,還是那個,這麼討人厭,卻又讓人無法割捨的夏行軍就好了。
  
   
  
   


──正文‧完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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